为一个世纪前的屠华案致歉,墨西哥不再做华

中墨两国在新冠疫情期间积极开展的抗疫合作，以及在可预期的未来墨西哥对华的合作需求，也被认为是年后致歉的主要动力之一。

5月中下旬，墨西哥总统奥夫拉多尔在科阿维拉州托雷翁市举行的纪念“托雷翁惨案”及致歉仪式上，就年发生在该地区的屠杀华人事件做出致歉。这也标志着，在这场历史惨剧发生一个多世纪后，墨西哥政府正式表态承担历史责任，同时对于消除“种族主义、歧视以及仇外心理”作出承诺。

务实功用与道德效应

“真理是具有权威性的；权威性是有力量的；故而他们认为，权力掌握着真理。”在记述这场惨案的非虚构作品《外来者的苦难之居》中，作者胡里安·诺伯特不无讽刺地评论负责审判该案的军事法庭法官马格利诺·马丁内斯的言行。

马丁内斯负责审判的，是年5月墨西哥革命军对北部城市托雷翁的华人社区进行的血腥杀戮。在这场杀戮中，名华人惨遭无端杀害，而杀人犯却提着枪、叼着烟，兴致盎然地与尸体合照。

在马丁内斯的法庭里，作为杀人者首领之一的本杰明·阿尔古梅德将军却将这场屠杀描述为“交火”，并坦然表示是他下令“杀掉那些中国人”的。这种态度在20世纪初墨西哥政治和军事精英群体中，绝不是孤例。

面对当时的清政府的抗议和斡旋，时任墨西哥总统的革命领袖弗朗西斯科·马德罗要求拘捕和审判直接参与杀人者，同时承诺赔偿万比索。但如马丁内斯法官等墨西哥精英所考虑的，却是墨政府的颜面。在马德罗不久遇刺之后，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如此，度过了一个世纪。

至于为何在现在这个时间点致歉？学界和媒体的分析大多是以国际关系为基础的务实视角。此前，洛佩斯政府曾经在年和年，两次致信西班牙与梵蒂冈，要求它们就殖民期间对墨西哥原住民进行的屠杀和迫害致歉，但至今没能如愿。而此次对中国和墨西哥华人社区的道歉，可以看作是洛佩斯政府为正视历史错误、完善国家道德做出的表率：不仅能够更好地凝聚国内各族群，同时也在国际关系中稳固占据道德优势。

此外，中墨两国在新冠疫情期间积极开展的抗疫合作，以及在可预期的未来墨西哥对华的合作需求，也被认为是年后致歉的主要动力之一。自疫情初期，中墨两国就搭建了疫情的“空中桥梁”，通过双方政府的有效协调，运送了大量防疫物资与相关人员；而在疫苗国际采购领域，目前墨西哥已获得的疫苗中，超过三分之一来自中国。相比之下，拜登政府以疫苗为筹码，逼迫墨西哥政府在移民问题上采取强硬手段，客观上也增加了墨西哥发展对华合作的需求。故而，仪式和致歉恰逢其时。

追溯正义与多元世界

然而，如果放弃国际政治的观察视角，“何时致歉”根本不构成一个问题。更应当被提出的问题是，是否应当还这条生命予正义和尊严？如何避免类似的事件再次发生？

诺伯特对于这一致歉做出了高度评价。在他看来，对于既往正义的追溯，是为了建立真正多元和包容的现代国家。

这位作家生于阿卡普尔科，是联通中国和拉丁美洲的“中国船”航线的终点；而他成长的地区，就毗邻惨案发生的托雷翁市。“托雷翁惨案”在他的童年记忆中，是每个孩童都听过的悲惨故事。也正是因此，他通过采访与调研，在书中重现了事件的真实面貌，“为无声者发声”。

由于惨案不了了之，在墨华人社区的历史地位也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得到太多改善。在此后的许多年中，对于华人的歧视与排挤没有消失，华人社群在这个拉美国家发展中起到的作用也被主流叙事所忽视。

对于惨案的重新认识与致歉，正是认识到不同族群共享命运、共同发展，肯定华人贡献、重塑多元社会的必经之路。事实上，地市级别的致歉行动在十几年前就已经开始，持续至今上升至联邦政府级别，也是持有上述理念者不懈努力的成果。

权力并不天然掌握真理，而是要与事实和真理同行。一个“道过歉的墨西哥”，相信会是未来多元世界更好的成员。

出品深海区工作室

撰稿万戴（拉美问题学者、中国拉美学会理事）编辑深海默

本文来源：新民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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