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西班牙推向深渊的两代波旁王朝君主卡洛斯
引言
珠光宝气的王族服饰无法掩盖他们精神和智力的衰微,戈雅用他的画笔为18世纪西班牙命运作出预言:这一小撮西班牙的统治者在来自外界的社会大动荡面前,由于他们的怯懦和自私,无能和无耻,必将把西班牙推向悲剧的深渊。
两代粗制滥造的波旁王室在18世纪末和19世纪前期进入西班牙的历史。看一看戈雅画的那幅《卡洛斯四世一家》吧,这个所谓至高无上的家庭的成员,个个都长得俗不可耐,像一群假充王族的暴发户:空前昏庸无能的绿帽子国王卡洛斯四世(卡洛斯三世之子)、愚蠢而放荡的王后路易莎、人品极其卑下的王储费尔南多以及形同木偶的众多王子和公主们。
和卡洛斯四世同时代的人以及后世的史学家们对这个昏君有过诸多的介绍和剖析。
史学家维利亚一乌鲁迪亚侯爵说:“他是西班牙波旁王族的君主中最愚笨的”,“他天生胆小儒弱,怠惰懒散,萎靡不振,对于各种学业或严肃的事业都缺乏热情,这一切使得他被置于王后的控制之下。”
法国驻西班牙大使不无讽刺地用记流水帐的方式记述了卡洛斯四世一天的日程安排。他用大部分时间去干他最喜爱的细木匠活儿,或者去摆弄马匹。而晚上玩纸牌,直到在牌桌上睡着。
一位和卡洛斯四世同时代的贵族写道,“常常可以看到西班牙和西印度国王每天仅用一刻钟处理政务,而用大部分时间与车工、武器工匠和马夫们厮混。如果按现代精神病学家来看,卡洛斯四世可以被定为半低能者,他能够接受某种教育,但是他缺乏起码的尊严和能力。”
能够和卡洛斯四世的低能和怯懦相媲美的是他的王后、来自帕尔马公国的路易莎。这是个爱卖弄风情的、愚蠢而野心勃勃的女人,她把总是“两眼无神,嘴巴半张”的丈夫玩弄于股掌之中,和情夫戈多伊一道牢牢地把持了朝政。她的话就是法律,她的利益就是国家利益。她牺牲公益来满足形形色色的私欲。没人喜欢她,她的儿子仇视她,情人们利用她、掠夺她,百姓嘲弄她。
如果在平常的年月,这一对昏愦至极的王家夫妻所造成的恶果还有限,而在非常时期,他们就会把整个国家投入灭顶之灾。不幸的是,事实正是如此。因为当他们醉生梦死时,拿破仑已经崛起,把波旁统治的法兰西搅得天翻地覆。这个血管中没有一滴王族血液的科西嘉人自我加冕为法兰西帝国的皇帝,迫使整个欧洲的帝王们跪在他脚下不敢仰视。
在这批下跪的君主中,就有西班牙国王和王后。宠臣戈多伊和比父母还要卑劣的王储费尔南多也紧跟其后。他们彼此之间勾心斗角,父子、母子、夫妻、君臣、情人之间都在欺骗,甚至仇视。但是在卖国求荣和向拿破仑争宠献媚方面,他们是一致的。拿破仑轻而易举地就把这几个笨蛋兼小人和懦夫变成他的工具,而“工具”们乖乖地在各项卖国条约上签字,而后拱手将王冠交给拿破仑的哥哥、被马德里人称为“酒罐子”的约瑟夫。法军长驱直入。
卡洛斯四世一伙出卖西班牙所得的报酬是:
——可以终身使用贡第涅宫及其周围的公园和森林;
——可以使用尚博尔城堡及其所属的公园、森林和其他财产;
——国王本人可享受万雷亚尔的年金,每月由宫廷司库官支付;如国王去世,则付给王后万法郎的年金;
——王子和公主的年金为40万法郎;等等。
拿破仑就用这点残羹剩饭打发了业已丢掉江山的前国王卡洛斯四世及其家人,而以卡洛斯为首的“四人帮”居然对法皇感恩戴德,不断写一些肉麻的信表忠心。卡洛斯曾这样写道:
我的君主兄弟:风湿病折磨着我的双手和膝盖。如果近期我不能如愿见到皇帝陛下的话,我将感到非常不幸,因为见到陛下会减轻我的一切病痛。我的手已无法执笔,所以我可能不得不委派一位秘书代我给皇帝——国王陛下写信,请千万给予原谅,因为我渴望能荣幸地自荐于慷慨仁慈的陛下。
字里行间活现出一个摇尾乞怜,胁肩谄笑的懦夫形象,而这个懦夫是西班牙国王!
西班牙人认为这是民族历史上最耻辱的一页。这是由于背叛而蒙受的耻辱。
然而,西班牙民族是个勇敢的、骄傲的、充满自豪感的民族,是个有着反抗外族奴役传统的有血性的民族。当王室“俘虏”们在法国的巴约那城舒舒服服地乐不思蜀时,西班牙人民自发地拿起武器抗击占领军,打响了独立战争。
从年到年,西班牙人打了一场全国性游击战,他们在殊死的战斗中所表现出的西班牙精神,使拿破仑终于醒悟了;西班牙人民和他们的君主及其一小撮亲法贵族是截然不同的两类人,那是无畏与怯懦,高尚与卑鄙,爱国与卖国,无私与自私,进步与反动,忠诚与背叛的反差。
年,西班牙人民在惠灵顿公爵率领的英国军队的协助下,一举将法军赶出领土。当时,在没有国王的情况下,中央“洪达”已经建立了一院制议会,而且还在加的斯城颁布了第一部宪法。这部宪法首次提出实行君主立宪制。
抗法战争刚一结束,费尔南多七世就从法国回西班牙重掌朝政。对于他,当代西班牙著名史学家卡洛斯·费萨斯这样评价:“(他)是个坏儿子、坏丈夫、坏元首、最坏的国王。他卑劣、怯懦,是个背信弃义的人,是窃国者……我们可以这样不停地历数他的特点,直到感到恶心。一个如此恶劣的人的历史,只能造成令人恶心的效果。”
西班牙人如此鄙视他,因为他确实劣迹昭著。
年6月22日,就在拿破仑任命其兄约瑟夫·波拿巴为西班牙国王时,身为西班牙王储的费尔南多居然写了一封最奴颜卑膝的信给吞并自己国家的拿破仑以示祝贺。他写道:
“我们满意地看到皇帝陛下亲爱的兄长登基为西班牙国王。我谨以我弟弟、我叔父和我本人的名义,向皇帝陛下表示祝贺。我们认为,他德望出众,是西班牙王位独一无二的最佳人选。”
他在侵略者和僭位者面前是奴才,而在自己的人民面前是暴君。他曾宣布,自己要做一个“绝对的专制主义者”。在到达马德里的当天,他就命令护卫队绕开议会大厅,不理睬正在那里集聚着的一直坚持抗法斗争的全体议会代表。正是这些代表们率领人民浴血斗争,他才能以国王的身份返归祖国。他的这一举动使人民清醒了:这个不知感恩的、反复无常的国王决不会允许在西班牙实行自由民主制度。不久之后,费尔南多就用镇压和屠杀使西班牙再度陷入恐怖之中。
他之所以遭到国人空前的仇恨和蔑视,还因为他的性格、生活方式和作风都令人不齿。他酷爱一切下流的娱乐,有着不少病态的嗜好,他每晚都混迹于妓院酒馆,久而久之,连巡夜的警察都知道这个荒唐得无以复加而且长得粗俗的汉子竟是他们的国王。
费尔南多七世在位的19年,是西班牙的灾难。他的死又把这个国家推入一场持续10年的浩劫——因争夺王位而引起的内战。根据西班牙的传统,凡是国王的婚生子女都享有王位继承权。但是波旁王朝的第一位君主菲利佩五世引进了萨利法典的部分内答,即公主无权即位。费尔南多共结过四次婚。第一位王后早逝,第二位死于难产。第三位即年幼又过于虔诚,坚拒与丈夫同房。在教皇的亲自干预下,这位只知祈祷的小王后才向丈夫打开寝宫之门。她还没尝过怀孕的滋味就病死了。第四位王后年轻漂亮,精力充沛,她生了两个女儿,她们是费尔南多唯一的后裔。于是在病入膏育之时,他废除了现行的继承法,恢复了传统的继承法,并且正式宣布长女伊萨贝尔为王位继承人。一直觊觎王位的王弟卡洛斯王子举着菲利佩五世法律文本发难了。战争一触即发。
年9月29日,费尔南多七世,这个最糟糕的国王和最糟糕的西班牙波旁死了。10月4日,他的灵柩进入埃斯科里亚尔王家修道院,与他的祖先们汇合(在此之前,他已将父母的遗体从法国运回,安葬于此)。当棺椁被抬入地宫时,损坏了二级大理石台阶,这是他给这个国家造成的最后一个直接破坏。
实际上,他的遗患无穷:他留下一个三岁的小女儿、个27岁的孀居王后兼摄政王、一个国势微弱,处于内战边缘的国家和分裂成两大派的国民。
冲龄践位的伊萨贝尔和她的亲叔叔成为这场王位继承战敌对双方的阵主。表面上是两个波旁的争战,实际上是两大政治势力争夺政权的战争。自由派人士以伊萨贝尔为象征领袖,他们想利用女王尚无法亲理朝政的机会,把落后的西班牙从专制统治引向更加自由民主的君主立宪制,甚至共和制。而信奉专制主义的传统派(即政治上的保守派,如教会人士、惧怕抗法战争中兴起的民众势力的贵族等)则坚决拥戴本人就是专制主义者和狂热的天主教徒的卡洛斯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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