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华人皆格杀勿论西班牙人对华人的第二次

17世纪初期，荷兰东印度公司在东南亚所进行的海外扩张，基本是顺风顺水。尽管常遭到东南亚土著反抗，但是荷兰人在华侨帮助下，荷兰东印度公司在印尼爪哇岛上建立了巴达维亚总部，让其确立了称雄香料群岛到日本航线的既定方针。但西属菲律宾卡在这条航线的中途，让公司股东们感到骨鲠在喉。

1、

马尼拉的西班牙据点，一直是荷兰垄断体系的眼中钉。虽然荷兰商船已经控制了对日贸易的半壁江山，但是明朝控制的福建沿海，那些来自厦门、福州和漳州的大量海商，往往越过荷兰人控制的航线，直接跑到马尼拉，从西班牙人手里赚取廉价白银。

荷兰人经常拦截福建沿海的福船，与当时以郑芝龙为首的中国海商势力发生不少冲突。许多中国人换上小艇从沿岸偷偷绕道，让荷兰东印度公司防不胜防。加上荷兰当时还无权独断对日贸易，就免不了要同中国商人不断争夺商业利益。

荷兰人也就把马尼拉的西班牙人视作眼中钉，向菲律宾派遣多批袭击船队，但目的仅限于劫掠和摧毁菲律宾沿海据点，袭击前往马尼拉的西班牙商船，干一些海盗们经常干的事情。

西班牙人被欧洲的三十年战争牵制，无法获得老家的任何强有力支援，但他们却有着更为丰富的海外殖民经验。西班牙人在吕宋岛各处建立沿海烽火系统，为来自墨西哥的白银运输船预警。再以分布在菲律宾群岛各岛屿和港口之间的炮位，阻击任何闯入的敌船。这些防御措施，基本上能够抵御荷兰人的零星袭击。

西班牙人这时已经基本巩固了对菲律宾群岛大部分地区的统治，天主教传教士在各地都建立了教堂，对土著进行洗脑工作，使菲律宾成为了政教合一的殖民地。

2、

马尼拉的经济已经从年西班牙在涧内对华人的大屠杀中缓过气来了，华人在大屠杀过后第二年就返回了马尼拉，生意继续做，明朝政府除了嘴上喊喊口号并无任何反应。那些惨死华人留下的财产，大多数也没有归还。

中国商船不但为菲律宾提供了物美价廉的日常生活用品，而且更重要的是运来了大帆船贸易的主要商货：中国丝绸和瓷器。以后的几十年，马尼拉的西班牙殖民者继续把更多的畅销中国货运往墨西哥，从大帆船贸易中赢得高额利润。

随着明朝国内政治环境的恶化，在菲律宾的华人也越来越多，唐人街涧内区被重建，此时更多的被称为八联（巴里安），到年马尼拉周围已经聚集了以上的华人。在这块西班牙殖民地上，最好的农民是华裔，最好的商人工匠还是华人，西班牙殖民者享受着华人提供的舒适生活和金钱利润，不得不承认在经济上依赖中国人，中菲贸易和华侨社区已经成为西班牙人维持在菲律宾殖民统治的不可缺少的条件。西班牙高等法院首席法宫的莫尔加在年写道：“真的，要是没有中国人作为各行各业的工匠为微薄的工资而勤恳劳动，这个殖民地就活不下去了。"

现代历史学者公认：17世纪初年的菲律宾"如果没有了中国人的商业和贸易，这块领地就无法生存下去。”

西班牙殖民当局同时在政治、文化、宗教上高度歧视华人，但西班牙人无法象同化土著一样去同化有着深厚历史文化底蕴的中国人，因此他们处于左右为难的境地：既要华人们为自己赚钱，又要极力限制其发展。为解决这一难题，他们采用了经济上的限制与掠夺、文化上的同化与隔离以及政治上的迫害与屠杀、驱逐等多种手法，互相配合或交替运用。（既要反华又要靠中国人赚钱，看着是不是与当下世界的格局很像？）

西班牙殖民者对华商、华侨征税名目繁多，如进口税、贡税、居留税、房屋税等，此外还限制华侨入境人数。因为吸取了年的华人奋勇反抗的经验，西班牙当局规定非天主教徒的华侨被集中在八联，不得在马尼拉以外地区定居，非经当局特别准许也不得到菲律宾各处地方旅行。每晚马尼拉王城城门关闭以前，所有华侨都必须回到八联住宿，如被发现在城内住宿即处死刑。即使在白天，华侨若无当局书面允许也不得走出马尼拉周围2里格（约6里）以外。为了防止华侨与菲律宾人民建立密切联系，殖民当局还规定：不奉教的华侨不得同菲律宾女子结婚、华侨不得充当菲律宾人的教父、华人医院诊治、奉教华侨成立特别教区等等。虽然华人们还是用各种方法分散到了菲律宾各地，但八联唐人街是典型种族隔离措施的表现。

华人们集中在八联后，就完全处在马尼拉王城的圣加密里炮台和圣地亚哥炮台大炮射程之内，在八联周围还有西班牙殖民军的哨所严密监视。年，华人在涧内唐人街曾经据守房屋抵抗日本浪人，殖民当局因此硬性规定八联的房屋必须用竹、木搭建，不得使用石头。这样就非常方便西班牙人武力镇压华侨的任何反抗，所以他们对由此引起的八联多次火灾以及华侨所受的生命、财产损失完全无所谓。原来担心明朝采取报复行动和中菲贸易中断的西班牙殖民者已经无所顾忌了。

西班牙殖民者极力限制中国人的居住范围，但是由于菲律宾的粮食供应一直紧张，他们不得不招募华人从事农耕，因为华人是远东最好的农夫。在马尼拉周围很早就出现了以农业和园艺为主的一些华人聚居点。华人大多数在多明我会、奥古斯丁会、耶稣会等修道会管理下农庄耕田种菜，这些华侨农民中有一部分成为教徒并且同菲律宾女子结婚。殖民政府也效法教会使用华侨从事农耕，年的卡兰巴农垦区全由华人开垦，全菲务农的华人总数在年约达2万人。

3、

菲律宾总督科奎拉在年，强制集中华人名到内湖省卡兰巴区垦殖，每人领取田地耕种，每年交纳租金及居留税25比索。该地原先是沼泽地带，水利不修，疟疾流行。华人们在这种恶劣环境下拼命苦干，几年后已经初具规模。但仅仅年，卡兰巴垦区的华人就因染疫死亡人。

而内湖省省长兼垦殖区长官莫拉在这个时候却提高了赋税，对他们苛酷征敛。实际上西班牙人莫拉打算用高昂的赋税强迫华人弃农从商，赶走华人后他就可以免费获得华人们开垦好的土地。华人不可能坐视自己的劳动成果被掠夺，开始密谋反抗。

而在同一时间段，两艘满载货物的中国商船在途经吕宋岛北岸的嘉牙因海面时，被西班牙人布置用来防御荷兰人的炮台击沉。这很可能是西班牙人神经过敏，把中国船当做了荷兰人的船。这两船货物是马尼拉华商的财物，他们与西班牙人交涉,西班牙人漫不经心说商船是触礁沉没,置之不理,这引起华人极大的愤怒。

本来西班牙人就没打算理会华人的愤怒，但11月19日传来了内湖省的消息：卡兰巴垦区的华人在被逼无奈的情况下，揭竿起义了。他们迅速击败内湖省的西班牙驻军，省长兼垦殖区长官莫拉也被打死。华人起义军攻占了22座城镇和教堂，击败了周围各省派出的殖民军，处死了大批西班牙官员和传教士。

这下子马尼拉的西班牙人紧张起来，在赶紧集结讨伐兵力同时，对近在眼前的八联也打算动手了。八联的华人们本来鉴于年的失败，并没有打算和西班牙人硬刚。但是西班牙人不放心，他们不想在出兵镇压内湖省华人的时候，马尼拉城下还有数万华人待着。

总督科奎拉发布命令，以华人聚众闹事和鼓动土著反抗为理由，立即对马尼拉城内外周边华人全体格杀勿论。马尼拉周边立刻开始残杀并未参加起事的华人，由殖民地官员和传教士率兵逐屋搜查，城内华侨全部被杀害，连那些加入天主教的华人也被杀不少。

八联区内部分华人则由唯一拥有刀具的手工业行会--屠宰行倡议集合起来自卫，他们就用杀猪刀之类的武器和西班牙军队、邦邦牙土著兵在八联进行战斗。西班牙人现在可动员的人力资源远比年多，而敢于参加反抗的华人比上一回少了。大批西班牙人和土著兵冲入八联，华人反抗者寡不敌众，大部分人点燃了八联的房屋，与唐人街一齐在火中同归于尽，一部分华人冲出重围并退向北方内地。

4、

这时，从卡兰巴出发的起义华人0余从内湖省北上，打算与八联的华人汇合。他们在途中毁掉了一切西班牙人的建筑。在途中，卡兰巴的华人起义者同大队西班牙正规殖民军遭遇。

华人们缺乏火器，大多数是以棍棒长矛为武器，但就是这样的武器装备，在初战中双方谁都没能占便宜，然后就在传教士斡旋下双方进行谈判。但是，西班牙殖民军违反谈判协议，突然从华人起义军侧面发动攻击，起义者损失重大，只好分路退走。

南路的千余华人退回卡兰巴垦区，竖立栅栏据守山险，但因为缺乏火器，最终被西班牙殖民军攻破山寨，起义者大部牺牲。

北路的数千华人起义者汇合了突围的八联华人队伍，一路奋战转移到内湖东南角的卡文蒂附近。

科奎拉总督此时下令：本殖民地各省均对华人开始进行的全面搜杀。到年8月，西班牙人自己统计：巳有--华人被杀害！财产损失则高达七百万比索。

这就是西班牙殖民者对华人的第二次大屠杀。这一次的华人们的内部组织能力、集体反抗意识已经大大不如第一次马尼拉屠杀中的的华人群体，也没能形成对西班牙人统治基础的威胁，甚至已经无法对马尼拉等西班牙人的统治中心地区发动攻击。

在卡文蒂困守的数千名华人，忍饥挨饿艰苦奋战月余，年2月由耶稣会教士为中介，被迫向西班牙殖民当局投降。投降的华人被集中押送回马尼拉，按天主教徒和非教徒的区别分开在圣克鲁斯和比伦洛居住。

西班牙殖民当局在比伦洛华侨居留区四周筑上栅栏，严限华人不得出离该区半里以外。整个菲律宾的所有省份，都不许华人居留，卡兰巴垦区也被完全放弃了。

17世纪中叶起，中国王朝更迭，中菲贸易数额有所减少，甚至短时期出现中断。菲律宾的华人数量也迟迟末能恢复到第二次大屠杀以前为水平，到年代八联华侨还减少到左右。

年的卡兰巴和八联屠杀事件，明朝国内似乎根本就没有作出任何反应。当年的福建沿海各地又是家家户户戴孝举哀，但是这时的明朝政府已经焦头烂额，自顾不暇了。

参考书籍：《明史》、《菲律宾人民史》国内期刊转载、《华人在东南亚》牛津大学版、《菲律宾史》河南大学版、《中菲关系史与菲律宾华侨》陈台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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